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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世第二十年

段玄還以為段野鳴會將阮芽五花大綁的塞進後備箱,卻沒想到只是拷了手銬,還竟然只拷了一只手腕,兩人往後座一坐,阮芽一身正氣,反而段野鳴看起來更像個反派階下囚。

段玄忍住了提議把阮芽綁起來丟後備箱的想法,他看似專心致志的開車,目光卻一直落在車內的後視鏡上,註意著後面的動向。

他發現少主似乎若有若無的在偷看那個小姑娘,而那個小姑娘毫無察覺,一直盯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在發呆。

最終,段野鳴先沈不住氣,喊了阮芽一聲:“誒,那個女的。”

阮芽沒什麽反應,直到段野鳴狠拉了一下手銬,驚醒了正在發呆的阮芽。阮芽將目光轉向段野鳴,微微歪頭,眼睛裏透出幾分迷茫。

“你有什麽事嗎?”

段野鳴淡聲說道:“沒什麽事,聊聊。”

“我拒絕和你交談。”阮芽說完了之後,又將目光轉回了窗外。

段野鳴就跟沒聽到一樣,語氣中帶了一點好奇:“我聽說那個怪物將你看得很重要,難道就因為你救了他一命嗎?”

阮芽本來不想理他,但她不願意聽段野鳴如此稱呼賀缺。她開口,認真的和他糾正:“賀缺不是怪物,他有名字,他叫賀缺。你實在是太不禮貌了。”

“老子都抓了你了,你和我說我沒禮貌?”段野鳴被阮芽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了。

阮芽沒說話,因為她非常不理解他在笑什麽。

段野鳴發現這小姑娘又不理他了,他故意輕輕踩了阮芽一腳,在她潔白的帆布鞋上印上一腳灰撲撲的腳印,終於引得阮芽皺眉看向他。

段野鳴無所謂的笑了笑,然後接著問:“阮芽,對吧?你知道我抓了你,是要做什麽嗎?”

阮芽不吭聲,而是俯下身,認真的用手將鞋子上的灰撲撲的腳印擦掉,但擦不幹凈,反而讓鞋尖多出一塊灰色印子。

“我和你說話呢!”段野鳴半天沒等到回應,也火了,他拉住手銬,摁在座墊上,另一端的手銬壓在了阮芽細瘦的手腕上,壓出一道深深的印子。

阮芽輕呼了一聲,然後忍了下來,一聲不吭。

段野鳴發現她是真的不想理自己,一時意興闌珊,也不再做什麽了,解下自己手腕上的手銬,全拷阮芽手腕上。

車裏一時安靜下來,一直到車輛駛入城邦,阮芽漆黑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滿地的狼藉。曾經一片安寧、井然有序的城邦已是天翻地覆,她看著這一片淩亂,甚至路上還有已經幹了難以沖刷的鮮血,終於忍不住主動和段野鳴說話。

“這一切都是你讓人做的嗎?”

段野鳴等到阮芽主動和他說話,心中不免有些雀躍,但還是矜持的冷淡的“嗯”了一聲,餘光註意著阮芽的表情,發覺她的臉色有些難看。

阮芽接著問:“為什麽?”

“什麽為什麽?”

“為什麽要傷害別人?城邦中的人與你素不相識,更不曾傷害過你。”

“他們沒傷害過我,我就不能傷害他們嗎?你這是什麽奇怪的想法?”段野鳴詫異的反問。

阮芽比他更驚訝的反問:“難道不是這樣嗎?你才奇怪。”

段野鳴嗤之以鼻,然後渾不在意的說:“幸存者基地要接管這裏,有的人百般推脫,我沒有軟硬並使的習慣,誰敢反抗,我就殺了誰,省心省力。”

阮芽錯愕的看著段野鳴,半晌才罵道:“你是壞人!”

“我是壞人,賀缺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
“你為什麽要和賀缺比?”阮芽疑惑不已的問。

“要你管?”

話不投機半句多,阮芽不再說話。

車子很快就停在一幢建築物前,阮芽覺得這裏有點眼熟,但她並不知道這裏是哪裏,直到她被段野鳴強行拽下車。

段野鳴揚著下巴,高傲的說道:“剛才讓你猜我抓你是為了做什麽,你不猜,不過你很快就能知道了。”

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,阮芽往四周看了一眼,只有身著制服巡邏的兵士,再無他人。也是這個時候,段野鳴催促她趕緊走,把她往前推。

阮芽被推了個正著,然後往旁邊退了三步,同段野鳴保持距離。她說:“你不要推我,我自己會走。”

段野鳴沒回應,大步走了進去。

阮芽不得已跟了進去,她一進去就聞到了很濃郁的鮮血味道,令她不適。她往前看去,只看見一個極大的擂臺,擂臺的四周是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鐵柵欄,緊密排列在一起,形成了一個巨大牢籠。在鐵柵欄上,是斑駁的鮮血。

“這、這是哪?”

段野鳴惡劣的拉長了聲音:“賭,場。”

阮芽從未見過城邦的陰暗面,但在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前幾天晚上看到的那堆積如山的屍體,立刻明白了她眼熟這裏的原因。原來,這裏是賭場。

段野鳴很滿意在阮芽的臉上看到蒼白,他詳細的給阮芽介紹了賭博的規則,然後問:“是不是很有意思?”

阮芽氣得雙拳緊握,但卻無能為力。

“我覺得很有意思,因為明晚站在擂臺上的人,會是你。”段野鳴湊近了阮芽,問:“而你的賀缺會坐在臺下看著你,你說他會不會賭你贏?”

阮芽因為過於氣憤,紅了眼眶,她看段野鳴湊近,想也沒想就一頭撞了上去。

段野鳴的鼻子被撞出了血,他下意識的將阮芽推開,阮芽沒有站穩,摔倒在地。他蹲下身,緊緊的盯著她,眼神陰冷得像一條毒蛇。

“膽子真大啊。”他左手抹掉鼻子被撞出來的鮮血,右手對準阮芽白嫩的臉頰,高高揚起,似乎是想打她,但那只手最終都沒有落下去。

阮芽像一只橫沖直撞的小獸,不要命似的還想去撞段野鳴,但段野鳴早有防備,按住了她的腦袋,將她推開。

“省點力氣留著明晚和喪屍打吧。”段野鳴站起身,居高臨下的瞥了阮芽一眼,對著段玄說:“把她關起來,就關那群喪屍隔壁的籠子。”

“是。”段玄說著,伸手去拖拽阮芽。

阮芽直直的往後躲,然後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,她說:“不許碰我。”

“行,別碰她。”段野鳴說著,扔了把小鑰匙在阮芽身上,阮芽知道這是手銬的鑰匙,接了。

段野鳴也不要段玄帶了,直接讓阮芽跟著他,然後將她帶到牢籠,看著她走進去。

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,房間裏除了兩個大籠子以外,什麽都沒有,阮芽隔壁巨大的籠子裏的喪屍在籠內嘶吼,似乎下一刻就會撲出來一般。

段野鳴一腳將籠門踹上,盯著站在籠子裏,似乎有些茫然的阮芽。他惡劣的說:“你不是能讓喪屍幫你嗎?希望明天你遇見的喪屍也能幫你。來,你們先好好培養培養感情。”

說完了之後,段野鳴大步走了出去。

一直到走出賭場外,段野鳴像是才想起來,對著段玄說道:“去給她準備點吃的。然後寫一份請帖,抓個人送去給賀缺,請他明晚來賭場一敘。”

段玄點點頭,離開了。

另一邊。

阮芽剛用那把小鑰匙打開了手銬,段玄便著人給她送了食物來。折騰了這麽久,她也很餓,便吃了。

段玄站在籠門外,看她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,問:“不害怕?”

阮芽搖搖頭。

段玄覺得這小姑娘可真奇怪。

阮芽飽餐一頓後,段玄也離開了,這兒便只剩下了她和隔壁籠子的喪屍。她大致數了一下,數量並不多,只有六只。

他們很臟,很狼狽,身上也有很多的傷口,一雙混濁的眼眸毫無感情,只死死的盯著隔壁的阮芽,拼命的撞著柵欄,想要沖過來撕咬她。

阮芽其實是認得他們的,她曾在廢土上見過他們,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,忽然見不到了。但他們顯然已經遺忘了她,他們所想的就是咬斷她的喉嚨。

阮芽輕輕的抿了抿唇,眼神中滿是哀傷。她靜靜的看著他們瘋狂的模樣,一直到他們逐漸的安靜下來。

阮芽走過去,伸出白嫩的小手,輕輕的拉住了一只喪屍的手。

“我們是朋友。”她輕聲說。

那只喪屍似乎是被她嚇到了,又似乎是因為她的溫柔手足無措,大叫著不斷的後退,其他的喪屍也跟見了鬼似的,離她遠遠的。

阮芽心裏難受極了,她紅著眼眶問:“你們不記得我了嗎?我們曾在廢土上見過很多次,可是有一天,你們不見了,我找了你們很久,可我從不知道,你們被困在這裏。”

阮芽將手伸進柵欄內,她認真的說:“我沒有惡意,我們是朋友。”

不知道過了多久,阮芽的手伸得酸痛,但她始終未曾放棄,執拗的看著他們。終於,有一只腐爛的爪子,放在了阮芽白皙的手心。

阮芽如釋重負,臉上露出歡欣的笑容來。

……段野鳴估計沒有想到,阮芽真的在和喪屍培養感情,還挺成功。

在阮芽再次和他們熟悉了之後,她從兜裏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傷藥,透過柵欄遞給他們,指示他們為自己治療傷口。

值得慶幸的是城邦條件差,沒有監控,所以不會有人看見這一幕。同樣的,因為這裏關押著喪屍,沒有人會腦子有毛病放出喪屍——至少賭場的主人謝彥是這樣想的,所以這裏也沒有守衛。

也就意味著,有一頭喪屍能晃晃悠悠的闖進來。

阮芽看見他,一楞:“是你!”

是她前幾天在賭場後門的巷子裏救的喪屍!

這只喪屍不知道偷偷的在賭場裏徘徊了多久,終於找到了這裏來,他想要放出他的同伴們。

阮芽看著他,想,還有一只喪屍在外面,這意味著她可以不用坐以待斃了……她可以,主動出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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